【第五人格‖红蝶】巧巧桑#上
☞红蝶个人向，只有迈尔斯x美智子
在古城京都里流传过的女子芳名，美智子占一，巧巧桑占一。
她们是不同师傅带出来的艺伎，走到人前也是不一样的娇俏艳丽。
然而美智子自认不同的幸福生活，最终堕入远比巧巧桑黑暗的深渊……
〔一〕
『您来啦？请进，请进呀。』老板娘的这一晚也是从殷勤招呼着熟客开始的。『日比野和美智子已经到了，她们都非常盼望着见到你们呢。』
京都的夜晚似乎还维持着半个世纪前的样子，虽然海外的舶来品已经一点点从细节处改变了这个城市。西式的饮食已悄然流行起来，隔着墙仍能听见啤酒冒泡，牛肉火锅咕嘟响;茶屋中，娇妍的和服并坐着端庄的西服，听笛与三味线的合奏;各式各样的旧式屋檐下行走着的，撑着油纸伞的男子们之中，不乏从舶来品中获利而成功的人士。
『雨下的真是大，我和藤原都迟了呢，哈哈。二位小姐该生气了吧？』
『怎么会，她们也刚到没多久……快请进！藤原先生，木村男爵……』温婉的老板娘向熟客致意，脸上的微笑恰到好处。她小巧的身子一扭，向后转去『我为你们带路吧。』
门一拉开，两个身着传统服饰的漂亮女孩正端坐着私语，见到来人都站了起来，其中穿的非常素雅的那一位开口慰劳:『外面雨下的真大啊，诸位能前来真是感激不尽。』
穿着较艳丽的那一位只抿着嘴笑不说话，一双漂亮的眼睛从来人身上扫几遍才终于开腔，『藤原先生，有一副生面孔没有见过呀。』
性格爽朗的木村男爵迈步上前，大拍着新客的肩膀笑着道『我替藤原来介绍吧，这位是英国的迈尔斯啦，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少校喔！一表人才，日语说的也好，我想着把他介绍給你们俩呢。』
二位女子向新客人致意，木村男爵向迈尔斯介绍:“穿着白领子的是姐姐日比野，穿着花领子的是妹妹美智子。”
男子与两姐妹握手，美智子笑的尤其灿烂，那一种未被厚重的妆容遮盖的天真可爱直直击中了他的内心。
美智子也在打量这一位新客人:金发碧眼，五官非常立体，和以往所见的客人都不一样。也从没有客人会在一开始就握手致意吧，她也是因为这一点而发笑的。
藤原，木村他们也似乎没有纠正迈尔斯的意思，仅仅是看着他们微笑。这时老板娘端上酒菜，众人落座，这姗姗来迟的宴会才算开始了。
“她谈吐不俗，容貌美丽，初见的时候就惊艳了我的心。和另一位比起来她是这样不出挑，但我还是不得不抑制住想要靠近她的念头。”迈尔斯这样将爱慕写在日记上。
接受英国传统绅士教育长大的迈尔斯苦苦隐瞒的一见倾心，尚且稚嫩的美智子自不知晓。
〔二〕
春已归去，樱花梭巡而开迟。
转眼间又是三个月过去，如今正是阴雨朦胧的春季末尾。
美智子正由着将入行的学徒帮忙收拾房间，却听得隔壁的梅屋里有人登门拜访。
『是什么人？真奇怪，这时候上门来。』日比野进门来替她在脸上刷厚厚的白底，拧着一对好看的眉。
正是将晚不晚之时，普通人家准备晚饭的时间。而花街正处在繁华夜晚之前最忙的准备期。
『看上去也不是客人，是个很土的男人呢。』跟着日比野溜进来的学徒惠子插嘴。
『惠子，你怎么可以私自出门呢？我要告诉妈妈了喔。』
『我也只是从窗户里看一看嘛，才不会私自出门呢。』
『有什么好吵的。』美智子制止了女孩们无尽的嬉闹，『我今晚就要出去一趟，帮忙打听打听不就好了。』
照旧是日比野带着美智子出席，两人以艺伎特有的典雅步伐慢慢地前去。华灯初上，身着便服的百姓已经很少了，街边大多都是为了夜游享乐而穿着考究的人士，然而美艳的日比野仍然博取了众多艳羡的目光。美智子不知不觉盯住了她的和服后摆，锦鲤宛如随着日比野的小碎步在浅池中游动。
『你啊，总有一天会超过我的。』
美智子一惊。『……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日比野好笑地停下来，转过身去。『以我的资质，是够不上“红叶(日作紅葉)日比野”这个名字的。不然妈妈怎么会又收了你呢？』
花街的艺伎馆都奉行严格的家族制度，只有被当任的家主收作女儿的人才有资格继承艺伎馆及其所有附属产业。这一位须得是下一代中最出色的艺伎，美智子自认并没有那么高的水平。而且若被认作女儿，她必须要与原来的家族划清界限，改姓鹤屋家族的红叶。这本是鹤屋中其他人所没有的殊荣，她却因此感到喉咙发紧，几欲落泪。
『你啊……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呢，你先想想好怎么接待今晚的客人吧。』日比野抿着嘴，摸出一方折叠整齐的手帕递给她。『不要把妆弄花了。』
当她们到了那茶屋的时候，老板娘向她们致意。『木村男爵和迈尔斯先生已经到了，男爵对上次迟到的事感到很过意不去，给二位多点了香资。』
『他们真慷慨……不必送了，谢谢您。』
日比野脱了鞋，带着美智子袅袅婷婷地往里去。拉开门美智子才发现，在场的已有一位艺伎了，正是隔壁梅屋的巧巧桑。小姑娘穿着庄重的黑色和服配金色腰带，衬着她的小脸显得格外妩媚动人。美智子心下一惊，金色的腰带代表重大的事情将要发生，这大约是由舞伎走向艺伎的更领仪式，按规矩只有相熟的客人和姐妹能在场，她们此番前来是僭越了。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游弋，最终定在了那五官深刻的男人脸上。
美智子未曾想过，原来迈尔斯与巧巧桑，居然是这么亲密的熟客关系，甚至到了更领仪式都得以受邀出席的地步！
留意到她的眼神，迈尔斯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另一边巧巧桑却对木村男爵行了礼，一言不发地出去了。站在门口的日比野对着巧巧桑笑了笑，错开她进入了屋内。『要不是因为迈尔斯先生实在与巧巧桑不熟，我还以为男爵阁下在戏弄我呢。』
美智子回过神来，紧跟着日比野进了房间。尽管与巧巧桑只打了个照面，但她还是留意到那张娇妍的小脸上古怪的神情。她紧贴着迈尔斯坐好，膝下就是坚实温暖的地板，但那美艳如蛇的女子似乎还在房间里游荡着，带来阴冷湿黏的气息。
『巧巧桑那孩子，资质是很好的。只是可惜，要嫁人啦。』木村喝了一杯日比野为他敬的酒，满脸感慨。
日比野眉头一跳，被她不动声色地按捺下去。『您是当年引荐她的贵人，不去送送吗？』
『那孩子刚才不是来过了么？很久没见过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啦，女孩子嫁人无非就是那些叮嘱而已。』
『巧巧桑确实很美呢，不过能让那么美的女子动凡心的，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吧？』
木村大笑着揶揄她。『日比野对那男子也很感兴趣嘛，看来不必我夸耀，他的优秀已经足以使你们倾倒了，想想真是嫉妒啊。』
日比野掩唇，满目都是笑意。『可是与我坐着对谈的不是您么？和您对照着，难道还能有什么男子能入我的眼么？』
『日比野小姐真是会说话啊，哈哈。』木村往屋子的另外半边瞥了一眼，迈尔斯和美智子对坐着。美貌的女子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归于默默无语。他抬起头和日比野对了个眼色，话匣子突然开了。
“巧巧桑很早就父母双亡啦，这次听说是她那和尚的叔父做的媒，要嫁一个亚美利加的海军军官。”
“也是舶来的货色？那么——”
横在两人中间的坚冰突然消融了，美智子轻声问那金发碧眼的男人:“怎么不见您说话？您是有些醉了吗？”她眼神带着小心的关怀与惶恐，像是探头出洞的小动物。迈尔斯——他如何不为这种眼神打动呢？
他回望着她的双眼，“我只是担心您……您能重展笑颜，我便感到很幸福。”
在这繁华的夜晚，宴会仍然继续着。
『木村先生果然是好心人，幸而被我看穿了，不然岂不是容易吃力不讨好吗？』
『哈哈哈，若按这样的道理来讲，日比野也是很疼爱妹妹的好姐姐了。』
窗外正对着的小溪流，两岸的华灯连成一片，像是银河一样流淌而去。三三两两的人们也是沿着这河岸下去的，他们就像是银河里的星星一样闪耀了。
“不是这样。”那金发碧眼的男子微笑:“是您啊，美智子小姐。您的美素白如夜。”
〔三〕
已是月上中天的时刻，那些耽溺在色相世界里的光鲜亮丽之人也停歇了。梅屋的喧闹声却离她不远，慢慢顺着那条花街延伸到了鹤屋门前。
『起来啦，巧巧桑！要赶三点的火车，才能到海边啊。』
她顺从地起来了，带着熟悉的欣喜愉悦。陌生的女子上来给她穿好白无垢，她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就着月光欣赏自己毫无棱角又纯洁美好的一面。墙角放了个手提箱，那女子拎起就走，她平静地跟在后面。几个壮汉抬着精巧的大箱子预先等在外面，似乎是在等人。她自然是这支小小队伍的主要人物，还没出就接到了无数的贺喜。
『恭喜您了，能与那样的才俊结为连理，真是幸福啊。』
『是呢，美国来的军官，长相又帅气……』
色相世界的人们，又从街头巷尾里倾流出来。她本应立刻到那几个汉子前边去的，却被人流裹挟住了。想要开口澄清，却找不到将要出口的词语究竟藏在何处。
『请给我讲几句吧，关于你的未婚夫』
她认不出这张热切的脸属于谁。
『他……』他不该是美国人，他与自己早已相识，他绝不会让她在半夜如此劳顿。但她毫无办法，只能看着记忆从指缝间漏走如同流沙，最终把身穿白无垢的女子也卷入了深渊。
『好啊，你连我给你介绍的夫婿都不认识了！』男人穿着木村男爵所偏爱的浴衣，站在那里呼呼喝喝。听他一声令下，人们如同狂涌的野兽扑了上来。
『崇洋媚外！背叛血统！』
镰鼬在空中尖啸，无数繁星从天空坠落。有着近百年历史的鹤屋燃起了冲天的火光。野兽驱赶着人们，妇女的尖叫不绝于耳。黑影笼罩了花街的街面，直把那纯洁的新娘吞入其中。
然而梦醒了，窗外仍然是夜凉如水。色相世界的人们已经熟睡了，来到了仅有梦想就能存留的世界。桌上的油灯还没熄灭。未被收起的玳瑁首饰随便摆在小桌上，那一种阴翳里的柔光饱含着安抚的意味。
她起身收好了首饰，把灯灭了，再躺下去却感到清冷的月光直刺着背。美智子再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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